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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6月17日
家乡的树木

□ 张振立

  
椿 树

  椿树有两种,因其本身散发的气味被称之为香椿和臭椿。城市里的人大都喜食香椿,而不知世间尚有臭椿在。
  我小时候,家乡最常见的树种是椿树。儿时记忆中的老家宅院前,有一大片树园子,里面最多的是枝叶茂盛的椿树。高大挺直的臭椿树旁,也有几棵低矮不一的香椿树。俗话说,房前一棵椿,口味日日新。春天的香椿芽水嫩嫩的,摘下一小片叶子放在嘴里细嚼,一股清香便会涌上舌尖,唇齿留香,久久不去。每年这个时候,餐桌上常常会有一小碗用石臼舂好、小磨香油调味儿的香椿泥,蘸馍吃,口感极好。偶尔也会上盘鸡蛋炒香椿打打牙祭,那扑鼻而来的香味更是至今难忘。春暖花开时节,臭椿的优势就突显出来了。它和其他开花的树种一样,将一簇簇纷繁的小黄花开满枝头,奇异的香气飘满庭院,我们就在它的树干下读书写字或玩耍逗乐,不知不觉度过了童年。
  长大后才知道,椿是一种多年生落叶乔木,古代传说大椿长寿,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可见它有多么长寿。因此,古人拿它来比喻父亲,盼望父亲像大椿一样能够长生不老。后来,发展到为一切男性长辈祝寿,都尊称对方为“椿寿”。又因为当年孔子的儿子孔鲤怕打扰父亲思考问题,“趋庭而过”,快步走过自家的庭院,因此古人就把椿和庭合起来,称父亲为“椿庭”。古人不单独把父亲称为椿,因为那毕竟是一棵树。把椿树与萱草放在一起合称“椿萱”,就是代指父母,父母都健在称为“椿萱并茂”。“堂上椿萱雪满头”是形容父母都老了,头发都白了,已到了我们孝敬的时候了。这种文化的传承,该是人们喜欢种植椿树的缘故吧。

  榆 树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榆树和榆钱子。之所以认识它们,是因为小时候喜欢吃妈妈做的榆钱子蒸菜,感觉特别好吃,就一个劲儿地追问榆钱子是从哪里来的。妈妈不得已,把我领到屋后,指着一棵榆树说:“喏,这就是,榆钱子就是从它身上捋下来的。”妈妈告诉我,榆树浑身都是宝,不仅榆钱子好吃,它的嫩叶子也可以吃。在遭遇自然灾害没有食物时,它的皮还可以打碎磨面救命充饥。从那时起,我便对榆树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情。
  那时的乡村人家,都喜欢在房前屋后栽植榆树。由于栽植年头不一,树干大小也各不相同,有锨把儿粗细的,有碗口大小的,还有张开两个胳膊也抱不拢的。记得最清的是村庄中间十字路东南角的那棵老榆树,弯弯的树干上面结一层厚厚的老皮。每到春天来临时,它那饱经风霜的枝丫上,依然挂满一簇簇肥嫩的榆钱子,引得不少人攀爬采摘。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母常为一大家子的吃喝发愁,会做铁匠活儿的老爹支起铁匠炉,带领他的两个弟弟打铁,换钱补贴家用。妈妈除了每天下地干活儿外,解决家中五个孩子的吃饭问题成了当务之急。为了尽可能地节俭粮食,妈妈就在收工路上随便挖些野菜来充实她这几个孩子的肚子。每到春季,榆钱子便成了最好吃的盘中餐,妈妈把采摘的榆钱子洗净,加了点儿红薯干面粉,拌匀后摊在铁锅里的箅子上,盖上锅盖,再烧火加热。我和几个弟弟常常围在灶台边,看着妈妈的脸被灶火映得通红,看着锅里的热气从秫秸锅盖边沿儿向外冒出清香。不大会儿,妈妈熄灭灶火,打开锅盖,把蒸好的榆钱子放进大红瓦盆里,倒进事先备好的蒜泥,再滴上点儿小磨香油,用锅铲子和筷子拌了拌,一碗碗分盛给我们。看着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妈妈的脸上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笑容。
  长大了才知道,榆钱子是榆树的种子,这种种子因为外形圆薄如钱币,故而得名,又因为它是“余钱”的谐音,所以民间还有吃了榆钱子可“余钱”的说法,寄托了人们对富庶生活的美好向往。
  时光如流水。父母已故去多年,如今的我也到了古稀之年,但只要有榆树在,榆钱子就在,这种令人怀念的世代传承便不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