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红卫
风裹着热浪扑来,麦穗在田垄间沙沙作响,又到了麦收的时节。妻子说,一到收麦就不免勾起儿时的回忆,想起烈日下刻骨铭心的劳作,想起暴风骤雨前颗粒归仓的踏实,心里不免酸酸的、暖暖的,就是想回娘家看看。
走在路上,远远便望见路边的麦田滚动着金浪,饱满的麦穗沉甸甸地垂着,麦芒在烈日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农民眼角间藏不住的乐章。
联合收割机轰鸣着穿梭田间,钢铁巨臂掠过之处,麦穗被卷入仓口,金黄的麦粒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在拖拉机车厢里砸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极了一场热烈奔放的金色雨幕。
指尖触碰到颗粒饱满的麦粒,触感里带着阳光的温度,仿佛能听见土地深处积蓄了一整个季节的喜悦,在汩汩流淌。穿梭而过的拖拉机手的脸上,我们看到了幸福的笑容。
秸秆打捆机紧随其后,欢快行驶的农机手一举一动都透着轻松和愉悦。蓬松的秸秆转眼就被打成了一个个黄褐色的大石磙,静静地躺在田地里。记得小时候把秸秆当柴烧,如今这些秸秆摇身一变,成为电厂的燃料、养殖场的饲料、造纸厂的原料,科技的力量让秸秆变废为宝。
日头正毒,地头却行进着播种机;墒情正好,玉米粒顺着管道钻进松软的泥土,仿佛看见不久后的青纱帐。农民戴着遮阳帽蹲在田埂上擦汗,嘴角却始终上扬。曾经弯着腰割麦、扛着麻袋运粮的日子,早已被机械的轰鸣声取代。
路边或院子里,晒麦场铺成了金色的地毯,老乡们手握农具来回翻动,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印在脚旁。麦田里,爱人忍不住从邻居大哥手里接过镰刀,刀刃切入小麦的瞬间,记忆突然翻涌——当年弯腰割麦的小女孩,如今手握镰刀,终于读懂了掌心茧痕里藏着的往昔与当下。秸秆断裂时散发的青涩气息混着泥土香,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被责任推着前行的夏日时光。
大嫂站在晒麦场上笑得合不拢嘴,她手指着麦田,自豪地说:“今年家里养了几十头羊,羊粪都上了自家的麦地,你看这麦粒,颗颗都跟金豆子似的!”原来幸福真的有形状,是麻袋里饱满的麦粒,是草垛上跳跃的麻雀,是播种机开过扬起的尘土,是那一点儿即将破土的新绿。
姐姐的家里,孙子在刚收获的麦秸垛上欢呼跳跃,笑脸映红了天边的彩虹。姐姐在往粮仓推麦子,收获的快乐展现在温馨的话语间。麦收的辛苦藏在晒黑的脖颈儿,却也被揉进了盛满麦粒的瓦缸,播种机播下了新的希望。
或许这就是麦收的意义吧——土地从不会辜负汗水!当麦粒入仓、秸秆成垛、新苗破土,每个弯腰的瞬间都在编织着踏实的日子。那些在烈日下流淌的汗水,终将在某一天的清晨,化作粮仓里的安心,化作嘴角的笑意,化作刻进岁月里的关于丰收的幸福密码。
麦收带给人们的幸福体验是多样的,种植与收获,播种与希望,抢收抢种与颗粒归仓后的满足,传承与未来的期许。
幸福写在儿时麦收的记忆里,幸福写在回老家感受麦收时的暖意里,幸福写在农机手的笑脸里,幸福写在机械化带给新农人的解脱里,幸福写在家人相互交谈的话语里,幸福写在孩子们麦秸垛上嬉戏的顽皮里,幸福写在谈论丰收时大嫂的眼眸里……
幸福,体现在麦收时的各种具象中。
幸福,写在麦收时的广袤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