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成龙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种着五棵桃树，院外还有一棵桃树，它们都是爷爷前几年亲手栽下的。
　　春天，阳光和煦，桃树纷纷绽出粉嫩的桃花，密密麻麻地缀满枝头，清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渐渐充盈了整个院子。待花期褪去，枝丫间冒出毛茸茸的小桃子，没过多久便染上红晕，沉甸甸地压弯了每根树枝。记得第一年桃子成熟时，爷爷喜滋滋地挎着竹篮上街售卖，我家的桃子黄里透红、饱满多汁，十分受欢迎，常常被抢购一空。
　　收摊回到家，我和爷爷坐在院子里，拿起桃子细细品尝。甜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爷孙俩一同沉浸在这温馨又静谧的时光里。
　　去年春季低温多雨，气温骤降，不仅小麦出现减产，我们家的桃园也未能幸免。因农药喷洒不及时，院子成了鸟儿的“乐园”，它们频繁光顾，时不时飞来啄食枝头鲜嫩的桃子。爷爷瞧见后，总是手持竹竿不停地驱赶，可难免会有一些桃子被啄食或震落。紧接着，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无情地拍打着桃树，桃树枝条在风雨中无助地摇摆，青嫩的桃子裹着叶片纷纷掉落在地上，摔成了“桃泥”。
　　雨势稍歇，爷爷赶紧摘下那些侥幸逃过一劫、已经成熟的桃子，嘴里念叨着能挽回一点儿是一点儿。我在一旁帮着忙，努力伸手去够高处的桃子。阳光洒在绿叶间，叶片上的水珠滚落在颈间，凉凉的。爷爷把摘下的桃子轻轻码进竹篮里，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什么宝贝。我们在桃林里忙活儿，时不时能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又有桃子砸在泥地里了。看着那些摔烂的桃子，我忽然心想，这时我应该找一个完好的、又大又红的桃子悄悄放在地上，这样爷爷看到后，就不会再心疼摔烂的桃子了。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看到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颗桃子，拇指指腹轻轻抹去桃身的泥渍。接着，他唤我的名字，喜出望外地说道：“这个桃子又大又红，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