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亚宇
始终最让我难忘的是拾柴火。拾柴火在我们老家都叫捡柴火,为烧锅做饭备材料。拾柴火的最佳季节是庄稼收获后,因为庄稼收获后柴火资源多,容易拾,如小麦收割后的麦茬儿、大豆收割后的豆茬儿、玉米收割后的玉米茬儿、芝麻收割后的芝麻茬儿等,还有落的树叶、干枯树枝,路边、河岸边干枯的杂草、野蒿等,都叫柴火,能做饭、取暖用。记得我孩童时代在姥姥家住,姥姥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便带着我一块儿下地拾麦茬儿。姥姥一手拿镰刀,一手抓住麦茬儿,连割带砍,一上午能拾一大捆儿,边拾边说,趁着现在麦茬儿多得赶快拾,过了这段时间就不好拾了,没有柴火咋做饭呀。
到了秋收季节,我仍住在姥姥家。姥姥仍是每天带我下地拾豆茬儿、芝麻茬儿。到了入冬季节,姥姥就带我到路边用钉耙刨葛芭秧根、茅草根。我把刨的茅草根用手连剥带捋去掉节上包裹的皮当甜秆儿吃,边吃边问姥姥,刨这么多茅草根干啥?姥姥说,晒干当柴火烧锅做饭,比麦茬儿还好使。尤其是茅草根还有药用价值。每当我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姥姥就把茅草根洗净加水煮沸,让我喝茅草根水,没过多久我的病就好了。
我和妻子结婚后,回到了老家居住,和其他农户一样也面临着缺柴火的问题。每年“三夏”,青年男女下地拉耧耩黄豆,或拉犁子打红薯垄,上午或下午中间时间可以休息一会儿,但谁也不肯休息,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拔麦茬儿。到了傍晚,人人用拉耧或拉犁子的绳捆着拔掉的麦茬儿背回家。到了秋收季节,人人又是用同样的方式趁下地干活儿中间拔豆茬儿、芝麻茬儿。
当时每年冬季和次年春季,是农民最缺柴火的时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上级要搞生产救灾活动,在给农民发救灾粮的同时还发救灾煤炭,方式是发煤炭票,让农民到指定的煤炭供应站购买。那些年代用煤炭烧火做饭和用柴火烧火做饭不一样,得有吹风工具和设备。我家和其他家庭一样购买了烧煤炭用的吹风工具——风箱,支的是可供烧煤炭的灶台,灶台里边安装上可供烧煤炭用的炉心。无论是烧柴火做饭还是烧煤炭做饭,每做一顿饭都烟熏火燎弄得人浑身是黑灰不说,还让人喘不过气。特别是炎热的季节,更是难受。
如今农民富裕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做饭用电、用气。到了“三夏”“三秋”时节,更是把外卖送到家门口。
前段时间,有记者采访一位年近八十岁的老太太,她的一席话风趣幽默:“俺那一代人天再热也顾不得休息,有空就到处拾柴火,每逢天阴下雨柴火难点着,头扎到锅肚里吹火,呛得两眼睁不开,做一顿饭真是受罪,现在的人不见冒烟就把饭做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