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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7月09日
老妈的心思
  □ 安 安
  老妈从洗澡间出来,白头发上别了红发卡子,白汗衫配了红底花裤,脸上洋溢着沐浴后的润泽光彩。
  我调侃道:“妈,感觉轻松点儿没有?”
  老妈说:“轻松多了。要不是你逼我洗,或许要等到下礼拜……”
  “哎!让您洗个澡咋恁难哩!”我忍不住嗔怪。
  “就是没有你们洗澡恁容易。”老妈像是撒娇。
  想起那些不愿意洗澡的小孩儿来了。一听大人叫洗澡就跑,强按到水里就哇哇乱叫。
  趁着天气凉快,我与老妈徒步到邻村的核桃园玩,返回时一查步数,竟然走了15000多步。偏偏遇到停水,没法冲洗一身的汗,因此无心干别的,在躺椅上看书,挨到半下午来水后赶紧洗了澡才算心安。从没有午睡习惯的老妈却和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待老妈睡醒,我开始与她老人家商量洗澡的事。
  “妈,洗洗澡吧?今天出恁多汗?”
  “不洗。我那汗早就落了。”
  “那我给您放点热水泡泡脚吧?”
  “先不泡,明天一起洗。”
  “为啥非要等明天再洗?”
  “明天初九,是个好。”
  “哦,我妈真讲究。”
  “那当然。”
  老妈答应洗澡,还选了一个好日子,就是她说的“好”,挺好。
  一大早,我一改平时睡懒觉的习惯,早早操持了早餐:王屋山珍冲剂配马齿菜鸡蛋饼。我与老妈一起吃了早餐,又开始落实老妈洗澡的事。老妈说,早上不洗,中午热了再洗。
  那好吧。心想,这事又得惦记一上午。
  午饭吃的是牛肉汤乱炖配“锅盔窑”,炖的是土豆、山药、胡萝卜和干蘑菇,都是老妈从城里拿回来的。“锅盔窑”是听到吆喝后在村街上买的,就是梭形的烧饼,四周都烙成金黄色,小时候特别爱吃。城里有人喊它“月亮馍”,但总感觉不如“锅盔窑”亲切。
  还没等我开口提洗澡的事,老妈就先说:“我咋还没丢下碗儿就想瞌睡哩?是昨天走的路还没歇过来吧?”
  我赶紧说:“那先睡吧,妈。睡醒了再洗澡。”我想老妈是真累了,毕竟80岁拐弯儿的人了。
  我躺在床上看书,眯了一会儿,也没睡太沉,等老妈睡醒了洗澡。可老妈今天午睡的时间偏偏有些长,我在门口看了两次,都没看到她睡醒的意思。
  想起那年陪老妈去开封赏菊花,晚上在宾馆让她洗澡,老妈找的那些理由至今仍让我回味、反思。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但逛了一天,冲个澡再好不过。老妈却不愿意洗。
  我先是拿宾馆的房费说事,一向节俭的老妈却说:“算到房费里我也不想洗。”
  “那为啥不想洗?”我追问。
  “我怕那淋浴忽冷忽热。”这是老妈找的第一条理由。
  “妈,您放心好了,我先洗,把水给您调好,不冷不热,可得劲儿,保管不叫它忽冷忽热。”
  “我不习惯用淋浴。”老妈坚持。
  “我给您搓,您就坐那儿不用动,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想让人侍候。”这或许是老妈的真实想法。
  “就允许我侍候这一次,中不中?”
  老妈无奈,想同意,但紧接着又说:“不洗吧,一洗头发湿湿的,不得劲儿。”
  我一听,兴奋起来,立即说:“这个好办,宾馆有吹风机,保管给您吹得干干爽爽。”
  谁知老妈听了又说:“用吹风机不好,把头发都吹干枯了。”
  “哎呀!吹一次就能把头发吹枯?我给您用凉风吹,没事。”
  看我有些急,老妈只好说:“你说洗就洗吧……”
  我差点被“胜利”冲昏头脑,把水温调到40摄氏度,自己先洗了个痛快。
  老妈不情愿地坐在花洒下面,我让她向后仰着帮她洗头,还炫耀式地问她:“这水温可以吧?我没骗您吧?”
  谁知刚刚洗了个头,老妈就惊叫起来:“太冷了。”我赶紧关了阀门。
  原来是我忽略了宾馆的电热水器与家里一直使用的燃气热水器的区别,那仅有的一桶热水已经被我用得差不多了,到了老妈这里,可不就凉了呗。
  感觉有些懊恼。这时又听到老妈幽幽地说:“我说淋浴忽冷忽热吧,还不信。”
  这回不敢再犯犟,只能将功补过。我急中生智,先给老妈披上浴巾,让她稍等,再用宾馆的电热水壶迅速烧了一壶开水,找了一个盆,分两次兑成温水,给老妈匆匆地擦洗了一遍,狼狈至极。
  老妈终于睡醒了。尽管老家的淋浴再不会出现忽冷忽热,但我也绝不会再勉强老妈,在楼上给她找了一个洋铁澡盆,是几十年前老爸的手艺。
  放了一大盆39摄氏度的温水,老妈赶我出去,她要独自洗。我只好在门外站岗。
  后来,老妈悄悄跟我说,她哪里是怕洗澡,实在是不愿意让人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