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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3版
发布日期:2024年03月18日
替一个人活到二十五岁(外二首)
  □吴关博 
  我相信我的妈妈
  这信任白花花的
  像大门左侧,那棵玉兰的想象能力
  她刚蒸出的馍馍:
  花卷,红薯包,干菜豆腐包,糖三角
  
  我信任这些馍馍
  它们的香味,安静如结
  似乎内部在发明一个童话
  像布莱希特,从剧本深处迷路
  长久地,长久地陷入对某把钥匙的回忆
  像是对一件事保持怀疑
  
  夜晚读到:“爱的人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我已具备另一个人的某些性质
  像一张地图,描绘自身
  被另一个版本代替
  呼——
  我已替另外的一个人,活到二十五岁
  
  月亮具有偏见
  酒在镂空,如夜之赋形
  我意识到,这个夜晚
  对一个失去过丈夫的女人而言
  这诗是多余的
  *:引自诗人高春林的诗句
  
  透明的指纹
  喝泉水前,须结草跪拜。
  手指缠绕草木之心,
  风俗柔软,芦花落在秋天的额头,
  像完成一场大雪。
  华年如一碗热茶,
  浮沉的人,以一枚茶叶的名义行走。
  无限的清晨啊!
  “清醒,就是从梦里往外跳伞”?
  那我,是否因一个饮茶清晨
  与另一个自己相遇,握手言和?
  
  此刻,与一首诗对话,
  此刻,风铃纯净,月光美如余声,
  枫林旧情复燃,山鹰是一种悬而未决之事。
  清江水急,细软宜救火。
  山歌是一块烧红的铁,
  侗语更长,更细,更圆,
  平舌锻打,唯需大热与更重的爱,
  以及古朴的水。
  乡音锈迹斑斑,涉世未深。
  可问牛栏山,覆盆子几时熟?
  故乡的诗人啊,米酒是否已抱缸,
  何日共饮潺潺酒鸣,流溅如霞。
  
  清晨流逸,椅子宽松,
  阳光用低音的手臂,把梧桐的暗香环抱,
  老收音机嗜睡,微微倾斜。
  漫漫星河,轻如一纸书信,
  流星,是擦亮庭院秋色,
  来自宋朝流水声的漱玉长句。
  信中:玉黍*金黄,麦种已耩。
  今夜,于小楼听雨,
  红烛温暖,深巷明亮。
  光阴,此刻如青橘,
  爱着那颗包裹微小的,酸涩生津的凡人之心。
  
  寨子围起稻草篱笆,
  像熟睡老猫,盘好的尾巴。
  蝴蝶点水,青苔覆石诉衷心事。
  他按下快门,在某个历史形而下时刻,
  “众生黄昏,人间黎明”。
  一张古朴的缓慢光阴,
  接近虚拟的美,山河大好,
  福泽深重,他们将重新返回水乡的翅膀。
  我试图通过他湿润的诗句,拾起自己,
  遗落的姓氏,以及一衣带水的透明指纹。
  *:“玉黍”,为河南方言,即玉米。
  
  桐花之美
  “桐花如铃”——
  最早来自我的一位学生
  她似乎在借用风,倒叙着什么?
  现在,途径一鸣书居
  桐花微创
  在我的体内发明斧头般的剧情
  它如同风吹过的一碗清水
  返回是唯一的愿望吗?
  与一朵花交换姓名,地址与马丁松的口袋
  它落在地上,仍旧鲜艳如战争的遗志
  与地面完成对称的美:
  一种最小的社会学单位
  在地下,在生命的另一边
  时间的另一边
  它的回音:像河流挂在某个命运的画像上
  ——一个具备美德且缺乏的时辰
  她和它,一个被词语囿于金色的罗马史书里
  ——一个通过音乐形式,在水面上爬过我的身体
  “那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美真能拯救世界吗?”
  它如此隐秘,像众声喧哗中秩序的蛇?
  “桐花之美,是春天丢失的一个空瓶”
  仅存在于自然的一场明亮的雨中
  亦或是一种健忘的白色*
  持续安全的想象中?
  *:改自露易丝·格丽克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