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岭
　　忆当年落魄天中,
　　潇洒襟怀,
　　悠然才情。
　　撰文梨园,
　　制曲乐坛,
　　恣意纵横。
　　识者道奇人,
　　知者曰儒生。
　　高山仰止马老仙,
　　筚路蓝缕自升腾。
　　灯下一阕《折桂令》开篇，写出了我对亦师亦友马紫晨先生的敬羡与折服。按年龄来说，他比我大一辈儿，见了他，我是不喊老师不说话。而他在我面前从不以老师和长辈自居，这让我有了忘年交的暖意，更让我对其剪不断的中原戏曲文化情结及人格魅力所向往。
　　一
　　初知马老师,得益于一本书。
　　一本河南人民出版社1953年11月出版的《河南梆子谱》，至今仍珍藏在我的书柜里。想当年（1955年），它是我顺利参加正阳县剧团的见证——当我用龙头二胡演奏署有“马紫晨记谱”的《南阳关》（33页）《白蛇传》（39页）曲谱片段后，剧改干部李智生说，这孩子聪明、识谱，有培养前途。就这样，我有了工作，成了一名小小的“新文艺工作者”。至此，“马紫晨”成了我心中的偶像、了不起的音乐家，幻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学他那样记谱、出书……
　　二
　　再识马老师，就是他因一些问题而在驻马店的日子。
　　1979年，那时我因编剧并作曲的《鸡场小哨兵》在省专业艺术团体会演中成绩突出，从小县城调到驻马店地区文化局剧目工作室搞创作。到任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拜访心仪已久的马老师。虽说从未谋面，但“马老”的大名如雷贯耳。
　　见面前，“不识庐山真面目”，我的内心忐忑不安；见面后，“溪梅晴照春意归”，经过与马老一番交谈，我拘谨顿消。特别是看到案头由他编剧、作曲的独幕戏《一封终于发出的信》的手写稿，真有相见恨晚、高山仰止之感。“奇人”“儒生”，一个不墨守成规、锐意创新的马老形象立马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从艺工作这么多年，只知道几百出豫剧中只有一出独角传统戏《小二姐做梦》，没想到他创编了一出现代剧的独角戏。就说那唱腔设计，默诵一遍，面前就出现了剧中主人公陶斯亮那对革命前辈的殷殷缅怀之情，又有对残酷斗争、漠视人权那强烈的批判意识。旋律紧扣人物情感，唱腔变化张弛有度，通过层层铺垫，直至推向高潮。可能是唱腔设计的魔力，也可能是感同身受，我流泪了。面对和蔼可亲的马老师，我真真切切地领略了他创新、积淀、凝聚而成的创造力。
　　三
　　共事马老师，是20世纪80年代。
　　我 主 编《驻马店地区·戏曲音乐集成》《驻马店地区·曲艺音乐集成》卷的时候，他在省城担任《中国戏曲志·河南卷》常务副主编。由于工作需要，他经常到驻马店指导地方卷的编纂。虽说我搞的是音乐集成，他负责的是志书编纂，可集成音乐这一块，在地方卷志书中亦有条目，所以见面颇多。他严谨的治学精神，博学多思的睿智，对戏曲音乐研究的通达与缜密，对我震动很大。通过接触，不但长了见识，而且对其音乐作品及理论文章有了更多的研读和了解。为全方位反映驻马店地区的戏曲音乐传承、发展状况，也为真实记录马老师在驻马店工作时的音乐创作活动，我在《驻马店地区·戏曲志》的“音乐”释文中这样写道：“曾在我区豫剧团任编导、作曲兼指挥的马紫晨先生，新中国成立初期他所编著的《河南梆子谱》《河南梆子唱腔集》《河南梆子唱腔选》《河南梆子概述》，先后由省文联、中南人民文学艺术出版社和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这对豫剧音乐的发展起到了承先启后的作用。在20世纪60年代初上演的现代革命历史连台本戏《红岩》，马老师运用了多种演唱和伴唱的形式，如独唱、重唱、多声部合唱和男女生混声合唱及‘画外音’的伴唱形式等。由于唱腔音乐设计者的出新和变革，驻马店市豫剧团成功举办了唱腔音乐晚会，这一新的尝试在市、县级剧团中独树一帜。现代戏独角戏的创作，全省也是驻马店地区最早出现，唱腔音乐的旋法旋律有较大的创新。”
　　在惜墨如金的集成志书语境中，这段文字表述无疑是编纂者、审稿者对其艺术造诣的肯定和褒扬。据我所知，仅就豫剧唱腔音乐创作来说，可以说他始终坚持在继承剧种传统美的同时，不断进行艺术革新。一出戏一种品格，一出戏一种感受，极少重复。
　　四
　　解读马老师，是我多年的心愿。今年三月，我有幸拜读了《马紫晨著作编年》文稿，这种心愿就像“莺飞草长”般的诗意而勃勃萌发，遂有了写他对河南豫剧贡献的念头。虽说笔拙文枯，难“解”难“印”，可挂一漏万，我深知这是一次极好的学习和探索机会。
　　著名作家田中禾在《大河报》著文称“有马紫晨，豫剧之幸也”。此言成理，实证为据。《马紫晨著作编年》中显示，在他70年的治学中，对豫剧有着全方位的突出贡献。专门性著作11种，《河南梆子谱》《河南梆子名词术语汇释》《河南梆子唱腔选》《河南梆子概述》《马紫晨豫剧唱腔音乐欣赏》《豫剧史图谱》等；以讲述“豫剧”为主要内容的著作10种，《河南戏曲·说唱音乐》《河南戏曲音乐札记》《戏串》《河南戏曲史论文集》等，共21部书，860万字。若再加上他为豫剧创作的31个剧本，整理出版的11个传统剧目，发表的百多篇论述豫剧人、事、物、艺的学术性文章，以及专为豫剧剧目导演、编曲、唱腔设计等的创作活动，就足以证明其对豫剧方方面面全覆盖式的整体投入和产出，所付出的精力和才智，非常人之所及。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马老对中原戏曲文化的情结，几十年如一日。他辗转跋涉、踏遍青山，访基层、走村镇，广征博采，神州大地都能觅到他的足迹。不论在顺境还是逆境，他坚定信念，以潇洒襟怀、悠然才情撰文梨园，以宽广、乐观的胸怀坦然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在他的文化苦旅中筚路蓝缕，一步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