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韬
腊八节一过,豫南小城的集市街道上,最抢眼的莫过于铺天盖地悬挂着的大红春联了。“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除夕日家家户户贴春联、挂桃符的景象,在王安石的名诗《元日》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的家乡位于黄淮地区,文化底蕴深厚。家乡父老习惯把春联称作“门对子”,无论贫富贵贱,还是才学深薄,宁可少吃一口饭、少穿一件衣,也要贴春联、请财神、供灶爷,这是千百年来必不可少的传承。无论过往之年生活如何,只要鞭炮一响,红红火火的春联贴上门楣,新一年美好的企盼就会盈满胸怀。
每逢过年,为乡亲们义务写春联是堂叔雷打不动的课题。他在镇中学教书,大楷、小楷写的是字见功力。从腊月廿五开始,来求字的人就络绎不绝,一张大方桌、一盒墨汁、两支毛笔、一块压石,堂叔将裁好的红纸展开,凝神片刻,饱蘸墨汁,挥毫疾书、一气呵成。
上初中的那几年,在堂叔的传带下,一放假我就对着字帖认真描摹。堂叔教我读古诗词、教我写春联,可谓是对我寄予了厚望。后来我外出求学,常常是寒假回家刚进门,就有乡邻捧着裁好的红纸等着我。至今想来,堂叔从写春联开始给我的言传身教,对我后来的人生成长至关重要。
“二十九,贴门口”。祭灶之后,村子里便有人家在门上粘贴对联了。无论粮食多么稀罕,用白面细粉熬制用来粘贴春联的糨糊,母亲丝毫不吝啬,并一再叮嘱要把大红的对联贴得规规整整,生怕出不了正月被冷风吹烂。不到半天工夫,大家小户的院门、房门、压井、磨盘、猪圈、鸡舍,乃至山墙、大梁、马车,甚至牛角上都贴得鲜红耀眼。自懂事起,我就特别乐于贴春联,喜欢那种把新年的希冀亲手贴在自家门上的感觉。参加工作到市区置家立业后,小年一过,我就计划着老家和城里房屋门数,提前备好春联。
待女儿从书法绘画学校培训结束,也加入了每年义写春联的队伍。女儿那金色的颜体大楷字,镶嵌在透着喜气的红纸上,赢得了许多群众的夸赞。从去年起,女儿主动提出,家里的春联由她来贴。当我把大红的春联递到女儿手上时,女儿也像当年的我一样,眼里饱含着迎接新春的自信与喜悦。
无联不成春、有联春更浓,祈盼新年有个好兆头、图个开门红,是人们最质朴的情感。当一副副春联贴到门楣上时,整个村庄到处充盈着喜庆气氛,一个新的年就扑面而来了。寒冷的风雪里,红红的春联映照着乡亲们的笑脸,充满着火红兴旺,预示着祥和幸福。浓浓的年味,于这千门万户的红色春联里飘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