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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8月30日
玩把戏
  

□ 曹 洋


  我的童年生活,是单调乏味的,没有电视,露天电影也不常有,每天晚上吃完饭,点灯费油,开灯费电,没事情干,就只能躺在床上睡觉。也就是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看玩把戏是我童年生活中难忘的记忆。
  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标志符号。傍晚,村子里响起了“嘡嘡”的锣声,这清脆的锣声传递的信息是玩把戏的来了。
  我心急火燎地想去看玩把戏的,便催促母亲赶紧做饭。那热气腾腾的馍刚出锅,我全然不顾烫手,迫不及待地拿上一个,用褂子包起来就跑了。
  罗汉家门前,戏班子还在侍弄着各种花里胡哨的行头。车子上拉的东西除了一些看不懂的表演器具之外,还有锅碗瓢盆、衣裳被褥,由此看来,这是常年游走四方、四海为家的卖艺人。
  戏班子仅有5个人,年龄跨越老中青三代,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人。他们虽然人不多,但分工协作有条不紊,有收拾碗筷的,有整理道具的,还有布置场地的。
  车子旁边,拴了两只灰毛红脸的猴子,调皮的孩子不时上前挑逗,惹得猴子目光惊恐地来回躲闪着。我把手里的馍抠了一块儿扔过去,那猴子灵巧的手臂一把抓住塞进了嘴里。
  夜幕下,场子中央的灯泡亮起,在一阵紧凑的锣声中,戏班主扯着嗓子吆喝了起来:“众乡亲啊,今晚在咱庄儿啊,来耍场绝活儿啊,有钱的捧个钱场啊,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在那夹杂着外地口音的简短开场白过后,精彩的把戏就正式开场了。
  戏班主牵着那两只猴子登场了。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挥手扬鞭,就犹如哑剧一般。那两只聪慧敏捷的猴子虽然目光涣散,但很通人性,不断耍出猴子推车、晃跷跷板、投掷篮球等动作,那诙谐幽默的表演引得人们阵阵欢笑。
  接下来,该“钢枪刺咽喉”表演了。两个身着武袍的年轻人上场了,先是抱拳行礼,然后扎马步、运功、收腹、提气,伴着“嗨”的一声吼,那积于腹中的浊气破口而出。两人将一根两头带矛的红缨枪分别抵在咽喉窝里,前腿弓,后腿蹬,双臂伸展,眼睛瞪如铜铃,经过连续几次发力,都没有成功把枪顶弯,这令人胆战心惊的表演使围观的人们不时发出唏嘘声,而小孩子更是趴在大人的怀里不敢直视。
  又是一声“嘿”,两人同时发力,那红缨枪在相互作用力下,被猛然顶成了“U”形,这时,现场的人们仿佛如梦初醒,紧接着传来“啪啪”的掌声。
  下面的节目,是“油锅洗手”。场子中央的炉灶上,一壶菜籽油被倒入锅中,在熊熊烈火的燎烤下,仅一会儿工夫,锅里的油就沸腾起来。
  中年男子先是打了一套热身拳,随着一声“咿呀嘘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双手伸进那热气翻腾的锅中,若无其事地撩着“嗞啦”响的油花洗了起来。
  现场的人们一脸惊讶,瞪大眼睛瞅着那油光闪闪的双手,竟然毫发无损,真是不可思议。
  在皎洁的月光下,“独轮车上顶碗”“光脚踩玻璃碴儿”“肚皮上切西瓜”等惊心动魄的节目接连上演,现场的人们在提心吊胆中看的是倒抽凉气、直呼过瘾。
  当锣声再次响起,在意犹未尽中精彩的表演结束了,那一夜,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不时在我的梦中浮现。
  清晨起床后,戏班子的年轻人背着口袋、牵着猴子,挨家挨户开始敲门,这是向昨晚的观众要粮食来了。母亲毫不吝啬地从圈里舀了半瓢麦,倒进了他的口袋。临走,年轻人还不忘让猴子作揖叩谢。
  玩把戏的收拾好行头,那搭着席篾的架子车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不知他们又要辗转到哪个村子去表演了。
  这些年,随着人们文化生活的不断丰富,来村子里玩把戏的越来越少,这种表演也逐渐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