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记(外一首)
□ 孙友民
当时你坐在半空中,隔着杯子里升起的绿意
看路过的云,读一年的最后一天
像读一阵风最暗的那一截,一幅画
山穷水尽的那一笔
每个字,都是铺向抵达的一滴沥青,一米斜坡
每句话都预设有一个或明或暗的通道
每一页,都有微妙变化的光
那是曾被莫奈提着秒针追赶过的,也是另一些
已经坐在或正在钻进花岗岩大厅的人
一再地试图拧亮,聚集到自己脸上的
哦,光阴最后的笔触,粗粝或细腻,温情或残忍
它写下花朵,神殿,爱情,也记下阴冷,枷锁,疾病
你从启明星出发的地方读起,在夜阑处收尾
结局在等你,开始也在等你
当你读完它时
它亦将你读完
时 间 我们的时间哪里去了?
都在柯罗诺斯口袋里
头上环佩着黎明和黑夜
柯神,把满口袋时间
分成不同的小截
五颜六色,酸辣苦甜,正向反向
谁将获得其中某一截,是偶然
也是必然
公元前44年某天,元老院的阶梯
搭上了哈迪斯的界河,恺撒
得到了猩红的两分钟
又过去两千零三年,汝河边一个老长工
为丈量一只胃的空旷,走一百里
得到一捧黄色玉米的垂怜,和他最后的七年
现在,五月。身陷中原的K
和一个客居关中的楚人,迢迢两隔
共历七小时十六分二秒
像是演奏约翰·凯奇的《四分三十三秒》。
那是
满天银钉钉在高天的带电暗蓝
伸手可及的
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