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慧
听说玉湖的荷花开了,下午5时,借着锻炼身体的由头,骑着自行车往遂平城南玉湖公园赶去。心中有目标,便不觉得路漫长乏味。车轮轻快飞转,路旁的景物模糊了边界,唯独玉湖的荷花,在脑海中清晰萦绕,令人心驰神往。将近十五公里的路程,半个多小时就抵达了。
玉湖像一面明亮的大镜子平铺在眼前,在阳光的映照下,湖面波光粼粼、金光灿灿。两岸的水杉、女贞等树木苍翠吐绿、郁郁葱葱,呈现勃勃生机。湖边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给玉湖增添了一份神秘的古朴美,小桥如虹,水流波动,让玉湖多了一份灵气。上次来的时候是早春,玉湖还缱绻在冬日的长梦里没有醒来,一切都显得那样寂静安然。如今,玉湖分明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活力满满、魅力四射,绽放出迷人的青春光彩。
六月的玉湖,天光云影,被一汪碧绿热情地拥抱,看起来已经美不胜收。湖边大片大片的荷叶向湖心延伸,碧绿的荷叶遮蔽了水面,盛开的荷花和含苞的荷花挺立在荷叶中间,引得人们在旁边不停地拍照留影。没错,我今天也是特意来赏荷花的。可能是对赞荷诗的青睐,对于荷花,我也多了几分偏爱。之前,我还没有特意去一个地方看过荷花,她只悄然盛开在我的想象里,想象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和品格,想象她如晨光里沾着露珠的仙子、暮色中披着霞衣的隐士,成为人们心中和文人笔下永不褪色的高洁象征。荷花就是用这种空灵、超凡脱俗的形象完全占据了我的认知。然而,此前的种种遐想皆停驻于文字与梦境,直到今天下午,我来到玉湖,近距离一睹她的芳容。
拾级而上,翻过一座小桥,驻足停留,湖水轻漾泛起的涟漪,悠悠推至脚下。水波奔流不息,却反而能让人的心静下来——这流水最能让人忘记尘世浮华,安抚我们浮躁的灵魂。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不慌不忙,从容自若,如一位淡泊名利的智者,静静地向前,默默地走着自己的路。因此,我愿意为这流水停下脚步,让心灵获取并享受这片刻的静谧。细想,流水与光阴何其相似,看似漫不经心,却不动声色地见证一切事物的枯荣兴衰。或许生命本就无须追赶,应像这流淌的湖水般,用一份淡定从容的魄力,接纳每一缕风的触摸,包容每一片落叶的飘零,于缓急中沉淀出澄澈,完成人生向善向美的修行。
沿着湖岸徐徐前行,目光被那一片片荷塘牵引,脚步亦走走停停。湖岸边,荷叶如一顶顶碧绿的小伞,挨挨挤挤、层层叠叠地铺展开去,荷花朵朵浮于其上,那些没有绽放的花苞,粉嫩的花瓣紧紧聚拢,尖端微露,如同羞涩的少女,低眉垂眼,欲语还休。那些莲瓣初绽的花朵,半开半合,花瓣微微舒展,宛如刚刚醒来的美人,惺忪中透出初醒的娇态。“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这含苞欲放、欲语还羞的姿态,恰是荷花生命中最富韵味、最引人遐思的美好形象。
湖岸边,游人络绎不绝,大家举着相机,对着湖中清影,频频拍摄。不远处,一位姑娘对着手机直播唱歌,清亮优美的歌声被风送过水面,如同透明的水滴,在荷叶上跳跃闪烁,落入湖心,又随着水波轻轻漾远——这尘世的喧响,竟也未能惊扰荷的静定。你看她依然轻擎翠盖、慢吐清香,始终保持着温柔而疏离的姿态,将所有喧嚣都沉淀成生长的力量,守着独属于自己的一方清宁。
尽管我的拍照水平并不专业,但还是拍得郑重其事,想用手中的相机定格这些美丽的瞬间。指尖不时按下快门,那低垂的花茎将盛放的花朵转向镜头,恰似在有意配合我似的,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我在定格风景,还是风景在回应着我的认真和虔诚。然而,稍遗憾的是,我等了许久,也没有拍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个富含诗意的镜头。我想,可能是蜻蜓太调皮了,故意在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呢。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让碧绿的湖水增加了些许深沉,也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那些亭亭玉立的花苞,在渐暗的光线里轮廓反而愈显清晰、明艳。她们依旧是缄默的,即使黑夜降临,却依然能在无人注视的寂静里悄然绽放,完成与月光星辉、与天地清气的对话,让高洁的生命在无人窥探的幽微里,得以极致地舒展。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变暗,游人的兴致丝毫没有减弱。而我却要回去了,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呢。车轮转动,伴着晚风,玉湖在身后渐浓的暮色里越来越远,而那一池荷花却在脑海里如影随形,愈开愈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