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太儿,是个顶好的人。
在老家农村,老太儿是人们对曾祖母的昵称。
从我记事时起,老太儿总是笑着,弯成月牙儿的眼中载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柔和与慈爱。可我知道,她骨子里一定是个要强的人。起初,她从不愿意让后代照顾她,她那时的身子骨也确实硬朗。许是清闲到有些无聊,她推出了那辆极具年代感的脚蹬三轮车,在后座摆满孩子喜欢的小零食、小玩具、小摆件。她认真地经营着这个“杂货铺”,又颇有创意地开设了抽奖这一项目。于是,效果立竿见影——这对孩子的吸引力几乎是成倍增加。
时间总是一往无前,却从不对任何人手下留情。当我再见到她时,那辆斑驳的三轮车已经在小小的库房里闲置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她的活动范围日益缩小,活动内容也日渐单一,很长一段时间内,一块木制板成了她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她时常一坐就是一下午。她在看什么,她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每当我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那,明明被午后的暖阳拥抱着,可周身却散发孤寂的冷色。于是,我前去和她打招呼,但我要把脸凑到她面前、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再给她充足的思考时间,她才会想起我。我心头又酸又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真正离开的,或许是前年,又或许更早。我的生活依旧,却在又一次路过那个熟悉的小区门前时猛地发觉,那辆斑驳的三轮车,那个坐在门前晒太阳的老人,从此便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了。
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小辈,以至于我质疑自己是否有痛哭一场的资格。关于她的一切,我知之甚少。直到今天,我仍只能用这个体现不出一点儿独特性的“她”来完成整篇文章。
正如之前读过的一段话:“真正的告别从来没有长亭古道,更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有的人就留在昨天了。”她留在了昨天,我却要捧着记忆匣子继续向前走。用什么来证明这段记忆?相片终有褪色的一日,但情感会永远鲜活。
我要接着去走自己的路了,可我会努力记着她。这不是虚无,是亲情,是温情。
谨以此篇,敬她,致我。敬往事,致来者。 (指导老师 尤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