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俊东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的姥姥离开有几十个年头了,但每年清明节,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她老人家。这种怀念是刻在骨子里的。
打我记事起,姥姥就是一个人生活。那时候,姥姥的家是两间低矮草房,虽然简陋,但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姥姥虽说上了年纪,但穿着干净利索;姥姥有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小时候,我最想去的就是姥姥家。我喜欢依偎在她身旁,享受着这美好时光。我最喜欢吃姥姥包的肉包子,皮薄馅多。当掀开锅盖的一刹那,那香味儿直往鼻孔里钻。我抓耳挠腮的模样时常惹得姥姥笑个不停。于是,姥姥就赶紧给我拿一个。母亲嗔怪我不懂事,说像个馋猫,我顾不得那么多,只想赶紧把包子塞进嘴里,左手递右手,右手递左手,反反复复,嘴不停吹着热气,烫得我直吸溜嘴,还是不舍得吐掉。“慢慢吃,又没有人跟你抢,让你吃个够。”姥姥边说边怜爱地看着我。那时的我,一口气能吃四五个大包子。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姥姥做的肉包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
姥姥还关心我学习的事。上世纪八十年代,小学升初中是要考试才能被录取的,当时我们乡有两所中学,其中一所名气大些,姥姥当然想让我上这所学校。于是,姥姥就托人给我报了名。考试结束后,我的心忐忑不安,害怕考不好,更害怕辜负了姥姥对我的期盼。公布分数的那天,我早早地来到学校,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学生和家长。我怀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使劲儿往黑板前面凑,无奈我个子较矮,怎么样都看不到,便索性从人缝里钻进去。当我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黑板上时,心简直要跳出来了。我挤出人群,飞快地往姥姥家跑去……
开学时,母亲帮我打点好行囊,就在姥姥家吃住了。上了岁数的姥姥,每天准时为我准备好一日三餐。我被姥姥浓浓的爱包裹着,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有一次,我看姥姥擀面条,担心她太累,就主动说:“姥姥,您歇着,我来擀。”说实在的,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擀过面条,没有做过饭。结果可想而知,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好好的粮食被我弄得不成样子,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啊!看到这种情景,姥姥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耐心地教我擀面条的方法和步骤。
一次,姥姥在庭院,拄着拐杖笑着对我说:“姥娘疼外孙,就像荞麦地里撵遛虫。”我看着姥姥,傻傻地问:“啥叫荞麦地里撵遛虫?”姥姥笑而不语,依然疼我、爱我。
后来,姥姥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母亲过来照顾她,我也不得不开始了住校的生活。看着姥姥日渐消瘦,我的心里特别难受,总趁着学习空隙跑到姥姥家。每次去,姥姥就会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叮嘱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孩子。”我强忍泪水,不住地点头。一个多月后姥姥走了,出殡那天,母亲没有告诉我,说是害怕耽误我的学习,怕我难过。母亲还说姥姥在弥留之际,呼唤我的名字。母亲的话如钢针扎在我的心上,无比的痛,永远的痛。
姥姥走了,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因为我再也得不到姥姥的爱抚了,再也听不到姥姥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姥姥慈祥的笑容了。时隔多年,我也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时光的流逝,不仅没有冲淡我对姥姥的思念,反而像陈年老酒越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