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宏宾
年是一阕词。娘是词牌名,爹拿着笤帚清扫词间散落的灰尘。
年从困倦中慢慢睁开眼。一阵阵鞭炮,那是年的呐喊,声声呼唤我,回家。
记忆里,我收藏了唐诗里的年,品读了宋词中的春节,离家在外的年太凉,冻结笔和纸的距离,手无法扶直书写的一颗心。
车票急不可待,等着阅读年的序言。
前阕,母亲掀开锅盖,烹调土里土气的词语,煮光阴,煮等待。父亲套好磨,碾碎麦子的叹息。
后阕,归来的拥抱,除夕的饺子,新年磕下的第一个头,让每行词有了丰富的感情。
时间放在娘额头上的皱纹开始微笑。寒冷袭来。
年是一副药,可以医乡愁。
离家在外,可以忘掉饥饿,可以忘掉寒冷,可以丢弃时间,唯独抛不下乡愁。
乡愁是一根电话线,娘在村口,我在梦里头。
白驹过隙,爹和娘害上同一种病,煮尽所有的时间,把年熬成一副药,独独缺少一味。
想治好他们的病,我是最好的药引子。
药的保质期很短,从年前到年后。半个月对我来说,很长;对爹娘来说,一个眨眼。
娘在这段时间最开心,笑着我童年的笑。
厨房里,我把身影依偎在锅台边,呼吸着年味,呼吸着母亲的笑,炉火温暖我目光里的一个身影。
我好想天天过年。那样,就不会再有乡愁。
年是一道菜。一盘子火红,一盘子喜庆。火红的是两颗激动而又苍老的心,有了团圆才有喜庆。
山珍美味不重要,大鱼大肉不重要,重要的是过年我回来啦!
我一回来,笑声就在沉寂一年的小院子里开花,开得红红火火,一地的词语合不拢嘴。
爹杀了猪、宰了羊,娘蒸好了馍、炖好了肉,不光为过年。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一张存折,我在存折上存满了父亲的皱纹、母亲的白发。
哪怕这张存折没有一分钱,我平平安安站在他们面前,年过得就有滋有味。
夹起一口菜,香。娘就是菜里一粒盐,有了娘,我的年最有味。
不管走多远,总想着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