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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3版
发布日期:2024年11月28日
习诗琐记
  □ 邵永刚
  一、诗歌与人
  诗乃语言之寺,是用来祈祷、做梦与安心的地方。
  一盏油灯让光在自己的头顶疼醒
  一棵小草让花在自己的头顶开放
  于子夜,于旷野,这就是诗境,就是天地的良心。
  在本质上,诗歌就不是描述“事实”,而是表达“愿望”的。诗歌语言多以疼痛的带翅膀的语言见长,是最没有规则、最难以被言说的。所以,诗歌的出现无须原因,这也正是诗歌最主要的魅力之一……
  高山只消矗立在那儿,大地便有了高度。
  除了存在之光,诗歌不为生活提供意义。
  这就好比“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被理解的”(王尔德)一个道理。
  火车带来了铁轨,又制造了远方
  为了生活在别处,他不断地给自己写信
  读一首诗时被感动了,你就懂了。被艺术感动的时刻是最幸福的时刻。在内心里,在人性上,她既是一份真纯,更是一种可能:那儿,存在着他将要成为的那个人……人真正的完美不在于他拥有什么,而在于他将会是什么。这是人之为人最主要的魅力之一……
  人一委琐,便不足观。诗人更是如此。
  诗人乃一个种族的触角。没有风骨,何来风度?没有风骨,何以担当?在人性的向度上,他们经历的苦难也将变得闪闪发光。
  脚落实处,抬头望天。使事物远大的有时只是一种气息:内心的对话者愈少,展现的艺术世界就愈大;愈是耽于内心的低吟,就愈能浸润于久远。
  当钟声一波一波掠过江山,总会有人轮流在血液里值班……
  二、诗生活
  “关于爱和自由的知识还是一个秘密。”
  人性并无古今之异,理所当然过去人、现在人、未来人所面对的根本问题是同样的。人世间,人间世,世间人,永远深怀着大秘密、大灵性、大光辉……
  大道存,诗人出。
  诗人所追寻的最有价值的部分是人心底普遍存在的、沉睡的东西。诗人没有发明什么,只是找到并唤醒了它们。
  文学的目的就是要将生命展开得更加充分与美丽、更加辽阔与澄明。
  诗歌,她无需提升。除了被呈现,让一个人在其灵性的向度上尽己所能地呈现她。一位诗人的艺术天赋和精神品位,在此得以实现,也在此得到最为致命的挑战与考验。
  与其他文体相比,诗歌,尤其需要内心的力量。
  ……用词的光辉抚慰心灵与伤痛,在纯净的个人气质里静心养气,游走、仰望、祈祷,祛名除利,用远方回忆……诗歌虽然存在于我们心中,却不受我们现在这样的人的支配,而是受我们想要成为的那种人的支配。
  夜里挑灯看剑,清晨柴米油盐,但“最终的信仰是信仰一个虚构。你知道除了虚构之外别无他物。知道是一个虚构而你又心甘情愿地信仰它,这是何等微妙的真理”(斯蒂文森)。
  在有情怀的人手里,诗歌更显寥落。
  ……物候人事,岁月天地。
  让你的艺术教育你——
  “世界将自己安置在一首诗里的日子不是天天都有。”——现实减想象等于野兽,现实加想象等于心痛——
  因为爱,你不能不接受她给予你的孤独;
  因为爱,你不能不接受她给予你的痛苦。
  三、常 识
  大师者,心底总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凉。这种悲凉穿透了一切繁华表象,直抵生命那忧苦的核心。所挟持者远,其忧必远;所瞻望者殷,其苦必殷。从来都是这样:最倔强者,最孤独;最深刻者,最寂寞。
  真正敏于感受者,都是内心真诚的人。
  文学最本质的东西就两个字:悲悯。悲悯情怀让人悠然神远。有上面这段文字镇着,回到常识也就自然了许多——处纷纭世事,能回到常识是多么必须而且重要啊!
  诗歌就是一群他们各自时代的失败者创造的一种超越了“成败”的东西,其中的一些成了一个种族立世的骨质,其中的一些成了一个种族血脉中绵远的呼吸……
  养胸中丘壑,吐心底块垒——
  第一等道德只是静心,第一等文章只是实话。
  皮毛落尽,精神独存。芙蓉秋梦远,芦荻夜潮深。徐敬亚先生说:诗人,一要手艺好,二要活到那个份儿上。
  一个诗人如果为心灵找到了最适合的词和字,定会让读者大吃一惊。——天地间一种奇绝文字,自是神采飞扬、风流俊秀——这是真的挑战、甄别和尺度。把不能实现的生活变成伟大梦想的过程中,才情和生命真实投射的多寡,决定了诗人的大小、高低、好坏,没有别的办法。
  清澈、至简,无所畏惧。那些来自心灵又来成就心灵的文字,总是会给人们带来一份震撼、一份宁静。
  说到诗歌,自然还是纯净着好。有理想,勿妄念。这不是技巧,是态度,是情操与品质。
  说到担当,无非是你甘愿选择了承受那高于一切的良知对自身的目睹。这需要勇气,需要自洁的勇气;这需要力量,需要内心的力量。
  “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在尘世,最纯粹的事物,最无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四、永远的乡愁
  “客里无宾主,花开即故山。”
  梦幻的诗性世界也许比现实的世界更真实:他们的家乡不是在过去,就是在异乡,要不就是在天涯某处;他们是执着于回家而回不了家的族类;他们以内心的艰难来承担事物的沉重,来正视“那迫使一个人消失的力量”,甚至去分担天地的苦弱。这样一项几乎没有人会施以援手却又真诚有加的事业,隐喻了什么呢?
  生活里发生了什么和将要发生什么?
  内心的闪电照亮了在诗歌里劳作的人们。从古至今,从来就是诗性与痛苦在造就一个诗人……
  精神的命运一向如此。
  我们时常需要停下来,望一望夕阳暮色。
  因为敬畏,他们选择了诗歌;因为诗歌,他们选择了有信仰的学习和有尊严的生活:像一只燕子,“他”或“她”也许正是因为飞来过早而没有把春天带来的那一只——这一切似乎永远发生在遥远的内心——也许他(她)的呢喃近乎不在,但他(她)依然会逆流而上,以自身的方式加入世世代代的诗人对其“天命”的承担当中。
  乡愁是艺术的常道。天地可变,道不变。
  诗人以无限的追寻于有限的生命里挖掘,以至出现了令人惊叹的一处处精神奇迹:湖比海深。像一颗颗嵌于人类史册中的明珠,温厚、澄澈、深邃。以理想的光辉,昭示着世道沧桑中的肯定与担当。
  诗歌是一种生命现象,而生命是神秘的。生命古老的笔法,也许我们一时还难以看懂——
  岁岁年年
  梅花开向枝头,抚慰一些人
  零落成泥而经久不息的暗香,抚慰另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