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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6月25日
爱你是以悲剧的形式肯定人生
——读《观相山》
  □张想
  “我听见我们扔出的石头
  跌落,玻璃般透明地穿过岁月。”
  如果以特朗斯特罗姆的诗句致敬《观相山》,我选这两句。给普通的日常,给日常的无常,给无常予人的如影随形的“温柔”的痛苦,给日常赋予的“不需要变得幸福”的幸福。
  之所以“听见”,是因为“观”;之所以“观”,是因为“爱”。芥川龙之介说:“为使人生幸福,必须热爱日常琐事。云的光影,竹的摇曳,雀群的鸣声,行人的脸孔。须从所有日常琐事中体味无上的甘露。”得对世间万象怀有几多深情几分悲悯,才能够越过重重艰辛参透诸多困苦,去无语静对去毅然背负;理解万相,“以微笑,以眼泪”。普通如我如你,面对生活,面对生活里的无能为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平淡是生活的真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松波和邵瑾那样,“只是在平淡的生活里努力去爱而已”。
  “观”什么?观“相”!而“相”指什么,是本书极耐玩味颇费思量的点。艾玛现居青岛,青岛确有观象山,故事从这里展开,为什么不顺理成章就以“观象山”为题呢?作者化“象”为“相”的理由何在?此处不宜简单化,更不宜想当然。局限于“你我”太狭隘,显然不能涵盖生活的全部,也许众生、天地皆入视线才够开阔,自是理所应当;故“观”,自然是“观万象”或者是“观万相”。“万象”存自然,代表客观事象;而“万相”出心缘,意味主观心相。“观”的内容不仅是客观存在的“万象”,更是一种“我”所理解的客观存在所呈现的活泼状态,“万相”。对于一位作家而言,“审视世界、解释世界或蔑视世界,或是思想家的事。我唯一的事,是爱这个世界。不藐视世界,不憎恨世界和自己,怀抱爱,惊叹和敬畏地注视一切存在之物和我自己。”题取“观相”,自然更胜一筹,所观之相,是你我相,众生相,天地相。
  “山”呢?此山非彼山也!“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里是一种隐喻、一种象征,一种笃定、一种坚守。叔本华说,不管大自然做了什么,不管命运做了怎样的安排,不管人们是谁,不管人们拥有什么,构成人生本质的痛苦是肯定摆脱不了的。我们很难越过书中比比皆是的触目惊心的苦痛,虽然它们深深隐藏于波澜不惊的生活表象背后。松涛有松涛的不幸,其父母有其父母的。邵瑾有邵瑾的,松波有松波的,老曹有老曹的。程凌云有程凌云的,得慧有得慧的。爷爷有爷爷的,李奶奶有李奶奶的……的的可以称得上,人生就是彻底彻头彻尾的悲剧。不幸,才是世人最后的宿命。看到苦痛,在溯源中理解苦痛,尊重每一段生命历程。除了接受,除了承受,除了背负所有在现实现世生活里默默前行,难道还有可以选择的更好的方式面对人生?这也许就是“山”的支撑。除了实实在在的生活,没有更好的词语定义生命的本质。“我不再将这个世界与我所期待的,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所以,有松波邵瑾或爷爷李奶奶式的爱情,有凌云邵瑾或妙一松涛式的友谊,有得慧得安式的兄妹,有松波得慧式的亲情……借用海桑的一句话,时间悠长,我以短暂来爱它。
  向来高山喜登,静水惧临;波折易叙,平淡难书。书写,难在呈现平白如话的日常琐屑,难在刻画平淡无奇的市井小民,难在从乏善可陈的凡庸琐碎中研精钩深。难能可贵的是艾玛以不疾不徐的叙述调式、不分主次的明暗线索、从容自然的情节拆解、不厌其烦的细节描摹牵引我们对当下习以为常的现实生活解读与沉思。能让读者讶异于书中人物克制隐忍中情感的波澜起伏,不温不火里人性的探幽索微,也许跟作者的题材选取有关,比如我不描述宏大故事,我只关注宏大背景中的细枝末节。
  爱你,是以悲剧的形式肯定人生。“让白云穿过阳光。此地一无他物,除了你、大地和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