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新春
刘敞(1019年~1068年),字原父,一作原甫,临江新喻(今江西省新余)人,北宋著名学者、史学家、经学家、散文家,出身于新喻著名的科举世家。从刘敞的祖父刘式起,他们家族在以后200多年中,有19人登进士第,是名副其实的进士之家。
庆历六年(1046年),刘敞与弟弟刘攽一起参加丙戌科会试,同中进士。廷对时,刘敞第一。因为天圣五年(1027年)丁卯科状元王尧臣是他的内兄,为了避嫌,宋仁宗将其列为第二。
刘敞、刘攽兄弟与刘敞的儿子刘奉世合著有《三刘<汉书>标注》,人称“新喻三刘”。3人中,刘敞在庆历六年(1046年)以大理评事通判蔡州,刘攽在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六月出知蔡州,刘奉世在神宗朝因蔡确诬告,被贬任蔡州粮料院,与蔡州都有渊源,所以他们现存文集和作品中都有与蔡州相关的作品。如刘攽《彭城集》中的《知蔡州谢上表》和给刘敞的赠诗《蔡州城枕汝水,寒日水涸,清浅可爱。原父与郡守泛舟川上,甚有佳境,以书垂报,缅想胜游,因形短什》、出知蔡州时赠友人的《与顾子惇同为秘书少监,今年余以病求守汝南,子惇亦除河东漕,作诗纪事,亦用送别》《蔡州路中作五首寄都下》等诗,刘奉世的《蔡州道中》诗等。
与弟弟刘攽、儿子刘奉世被政治打压,被迫任职蔡州不同,刘敞是刚中进士就被委派为蔡州通判的。作为知蔡州军州事(俗称蔡州知事或蔡州知州)的副手,他一方面要帮助州事处理“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另一方面负责监察州县官员工作情况,向朝廷汇报。直到庆历八年(1048年)十一月父亲去世,刘敞回乡守制,才离开蔡州。在蔡时间虽短,但印象深刻。
《公是集》是刘敞的诗文集,刘攽的《〈公是集〉序》称《公是集》有75卷,其中古诗20卷、律诗15卷、内集20卷、外集15卷、小集5卷,但我们今天所见到的《公是集》只有54卷。刘敞生活的时代,正是北宋经过80多年的休养生息,欣欣向荣的繁盛时代,人文蔚起、风物兴盛。《公是集》记载的蔡州风物有天中山(又称天台山)、开元寺、狄梁公李太尉庙和壶公祠。
有关蔡州天中山的,《公是集》有《天中山》诗和《天台山记》。《天台山记》详细记载了天中山样貌“其高尺余,传自古至今,莫有能损者,其上土,其下石”,还交代了它名字的由来:“以为豫州于四方最中,汝南故刺史治,于豫州亦最中,是山于汝南又最中。盖处天地三万里之极,自古考日景测分至者,皆莫正于此,以是名之。”这也是目前发现典籍中关于汝南天中由来最为详明的记载。《天中山》诗则道出了天中山的神奇与灵异:“兹山陂陀但盈尺,其下盘根乃无极。勇如共工莫可触,力敌愚父无能役。开辟以来传至今,形势虽小当天心。斗极回旋未易测,日影短长犹可寻。石旁阴穴穿洞府,中有神物为之主。祷祠往往见光景,暵旱时时作霖雨。由来丘山贵灵不贵大,正复陂陀亦何怪?”
蔡州开元寺位于今汝南县城东门里路北,至今犹存。嘉庆《汝宁府志》记载,其始建于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宋代探花、上蔡人祖无择《题三教圆通堂》诗序称寺内有三教圆通堂,主持“师本佛之徒,潜心老与儒。一堂何所像,三教此焉俱”,是一位兼修儒释道高人。晚年徙居蔡州的穆修写有《蔡州开元寺佛塔记》,记载开元寺内有一座用来安葬佛项骨舍利的七级浮屠塔,塔从“大中祥符初讫于天圣之六年”,用了近20年的时间才完成。
唐朝安史之乱后,颜真卿到蔡州劝谕叛将李希烈,也住在开元寺。刘敞惊叹于颜鲁公舍生取义,凭吊先贤,写有《开元寺》诗:“自古皆有死,岂惟直如弦。鲁公既中夭,狂寇不独延。兹寺数经乱,丛林废为烟。若人昔所居,故老广其传。直气触白日,沈忧凌青天。悠悠穹壤间,肯与蛛蚁捐。事往理宋冥漠,悲来涕潺湲。作诗识其处,尚想音容全。”他的弟弟刘攽也写有《过开元寺》:“晨霜耸乔木,初日明广庭。俯巢鸟鹊驯,步径莓苔青。即心百虑扰,造境众独醒。安禅到无闷,看画匝已经。梵音腾潮波,幡影垂流星。天花雨贝叶,帝乐飘鸣铃。胜缘此邂逅,法界俱清泠。世喧暂回首,但觉尘冥冥。”与哥哥入仕即官近畿之地蔡州通判的春风得意不同,年老多病的刘攽离京居蔡感受到的是“壮心自喜谈兵策,暮齿长惭守乘田”(《与顾子惇同为秘书少监今年余以病求守汝南子惇亦除河东漕作诗纪事亦用送别》)和“法界俱清泠”“但觉尘冥冥”的落寞。开元寺明清皆有重修,负责管理地方佛教事务的僧纲司也在其内办公。只是到明万历年间,李本固纂修《汝南志》时,供奉佛顶舍利的七级浮屠塔已荡然无存。
《公是集》中的狄梁公李太尉庙,又称双庙,是祭祀唐豫州(后为避唐代宗李豫讳改为蔡州)刺史狄仁杰和雪夜入蔡州擒拿吴元济、李愬的地方。根据刘敞《双庙记》和嘉庆《汝宁府志》记载,宋朝开国80余年,蔡州民间仍有人“岁时祀吴元济”,知蔡州军州事王质觉得“安有逆丑而庙食于民者”,于是“度地以作庙”,让狄仁杰与李愬“异室而同宇”。因为王质不久迁官去往他地,庙未成而搁置。直到10多年后,吴育出任蔡州知州,庙才得以完工,岁时祭祀,“水旱祷焉”,即刘敞《狄梁公李太尉庙》诗说的“去思独至今,奉祀见遗氓”。双庙建于蔡州城内,具体地址不详。后世将两人分开祭祀,狄梁公庙在汝宁府城南,李将军庙在府城西的白马桥。《汝南志》记载,汝宁城内还有祭祀颜真卿、裴度、韩愈、李愬的四公庙。
蔡州壶公祠建于天宝年间,以树出名,刘敞《壶公祠大树》诗称“若人既羽化,伊树亦千年。”在《壶公祠大树记》中称此树有三异:从汉到宋900余年,一般的树早就死了,“此独存,是其异者一也”;“察其根则虬结而胶致,察其干则空虚而穿穴,察其叶则柔弱而繁泽,是其异者二也”;这棵树枝条下垂,根向上长,密密麻麻的根茎上下相连,“大者合抱,小者径尺”,在树干的周边“环之成林,是其异者三也”。所以有此三异,他认为“未必非壶公也”,是壶公冥冥之中在保佑这棵树。咸平二年(999年),有人在原来壶公祠废墟上,重修壶公祠。庆历初(1041年)夏竦出知蔡州,对壶公祠进行增修,成为蔡州名胜。秦观有“车辋湖边梅溅泪,壶公祠畔月销魂”的名句。
壶公祠宋朝也叫壶公观、大木观,明朝嘉靖年间改称壶仙观。南宋末年,宋元在蔡州联合灭金,壶公祠大树被毁,从此衰落下来。至今位于汝南县城西北7.5公里的壶仙观村的壶公祠旧墟尚在,成为人们问古寻幽的地方。清代汝南文人李根茂有《秋日游壶仙观》诗:“壶公遗观傍荒丘,汝水萦回绕观流。不知仙子何处去,世人犹向此中求。高原日暮牛羊下,废址风来草树秋。若是长房乘杖回,桑田沧海亦生愁。”
明清《一统志》记载,刘敞诗文中提到的或与他有关的蔡州风物还有西阳池、来瑞亭、临波亭、水鉴亭、牡丹亭,由于历史久远,至今已经无从考证,只留在他的诗中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