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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9月14日
记忆中的老屋
  □ 臧 放
  40多年前的深秋,父亲起早贪黑,从东沟拉来一车车焦土,堆在晒场,把大土块砸成小土块,泼上水,过了一夜,开始和泥,那是特累人的活,找来队里的牲口,人牵着在里面转圈,有时脱下鞋光脚踩泥,天虽凉但阻止不了建房的热情,8岁的我也想参与,但父亲不让,只好作罢。
  摔砖坯也不是轻活。看着大人端着4个篼子的砖坯一翻一磕,4个砖坯立了起来,在儿童的眼里,也可神奇,也想试试,弯腰下蹲,使出吃奶的力气,砖篼仍稳如泰山。看着父亲满头大汗,佝偻的身躯,哆嗦着干瘪得如空中飞下的枯树枝般的双手,我想立马长大,好替父亲干活。
  摔完后,还要把砖坯立起来,晾晒至干,然后拉到东地的土窑烧制。当时我们村请来的烧窑师傅,是一位精瘦、矮小、戴着鸭舌帽的北方老汉,队里给他工钱,管吃住。
  从县木材公司买来了长白山小兴安岭的红松,从香山买来了白灰,生产队成立的建筑队开始建屋了。老屋是父亲耗尽心血的杰作,像春燕衔泥,几经周折,终于盖起了自己的窝。一日,村里来了位照相的,平日不爱照相的父亲突然换上他仅有的一件中山装,拉着一家人在老屋前照了一张全家福,还一再叮嘱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第二年春天,父亲在房前屋后栽起了果树,桃花红似火、杏花粉如霞、梨花白如雪。果树下,成行成畦的蔬菜煞是可爱,雨水刚过,种下的豆角、黄瓜、丝瓜幼苗偷偷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父亲往往端着饭碗蹲在菜畦旁欣赏菜苗,就像欣赏自己的孩子拿到奖状一样,菜苗如同孩子,孩子又似菜苗,皆是父亲的希望,饱含着父亲多少爱呀!
  难忘童年,常是这样的傍晚,太阳渐渐沉落,屋檐下飘落起母亲催我回家的呼唤……踏碎了一路残阳,飞奔进屋,猴急地掂起一块香喷喷的玉米锅巴塞进嘴里,听一声母亲骂我馋嘴猫……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5年了,每当我回到老屋,仍感觉父亲犹在,因为他的灵魂留在了老屋,留在了鲜灵翠绿的菜园。
  这一辈子,不管自己身居何处,只有走进乡下那栋红砖青瓦的老屋才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