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利
父亲年轻时是磨豆腐的行家。
我出生在20世纪80年代末,那时候,父亲也就是20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与爷爷奶奶分家之后,他便担起照顾家庭的重任。
在豫南偏僻的村庄里,人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亩三分地上。父亲也不例外,只是我出生后,父亲为了生计更加忙碌了。村里有一个大爷会磨豆腐,自家也有磨坊,父亲头脑灵活又勤快,愿意学手艺,所幸大爷也愿意教,还把他家的磨坊和驴借给父亲用。
就这样,父亲每天把泡好的黄豆挑到村东头的磨坊里,驴子拉着磨,一圈又一圈地把黄豆磨成汁。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驴拉磨是要蒙着眼睛的,父亲说是为了防止驴干活的时候吃黄豆。借用人家的磨坊也不是长久之计,不久,父亲便买了一台打浆机,银灰色,样子像个木马,插上电后还需要把泡好的黄豆一瓢一瓢送进去,稍不注意它还会被黄豆“噎”住,需要父亲修理一番再继续工作。
从打豆汁、过滤豆渣、熬制豆浆到石膏点成豆腐脑,最后把豆腐脑压成大块豆腐,这样一道道工序,父亲在精益求精中重复了10年。父亲从不吝啬,磨豆腐的时候,凡是来串门的大人、小孩,豆浆、豆皮、豆腐脑一应管够。
父亲做的豆腐色泽细白、嫩滑爽口,是方圆十里最好吃的。尽管质量好、口感好,可是竞争者也越来越多,同村磨豆腐的就有3个。所以,小时候的记忆里,早晨醒来是看不到父亲的,他为了赶在别人前面卖豆腐,早上5时许便去了。天气好的时候,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悬挂两个箩筐,骑车去;下雨的时候,父亲肩挑箩筐,步行去,边走边吆喝。一年四季如是。
1994年前后,离家10公里的矿山被开发,父亲多了一项工作——搬石头。父亲勤劳,又不愿意丢掉磨豆腐的老本行,每天下午母亲把豆汁打好,父亲从山上下班回来,晚上加班做豆腐,第二天早起送往山下的餐馆,然后再到山上做工。
10年间,一粒粒黄豆、一块块豆腐,一天天早起晚归,父亲终于熬成了两鬓如霜。就这样,当时卖2毛多1斤的豆腐,在父亲长年累月的积攒下,在母亲的相扶相持下,1999年,家里的红砖瓦房变成了两层小楼。
后来,随着“民工”一词热起,父亲也加入了这个行列。父亲很多年不做豆腐了,到现在还有一些人念念不忘他做的豆腐。父亲对他们说,再过几年,外面的活干不动了,还回家磨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