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海燕
我家有两只白猫,暂且称为大白和二白吧。大白是白雪小米,小白是它不争气的儿子。
因为当初二白身体羸弱,就没被送走。幼时生病险些丧命,我买来妈咪爱一点一滴喂它,才将它救活。
大白其实很疼爱它的最小的幼崽,每次捉到老鼠,都带回来给它吃,还不厌其烦地传授捕鼠技能。无奈,二白不解风情,总是将小老鼠玩丢。大白气得一脸无奈。
三个月过去了,二白一点儿捕鼠的技能也没学会,谄媚的本领倒是渐长。它只要饿了,就喵呜喵呜地在你脚下,扬着脸望着你,睁着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叫得你心都醉了。
不知什么时候,大白开始讨厌二白。大白一看到它谄媚无能的丑态,就气不打一处来,呜呜地向它发出警告。也许是认为它已成年,应该独立了,却还赖在自己的地盘不走。总之,大白一见它就恼怒,也许恼怒它赖在主人身边,夺走了自己应得的宠爱;也许是愤恨它无能愚蠢,连一只刚会爬的幼鼠都没捉住过;也许是恼恨它……总之,大白不能见到它。世间,竟有这样的母子。
二白无动于衷,丝毫不识趣。它总是自顾自地吃喝玩乐,即使妈妈恼了,还是往大白身边凑。
二白的日子最惬意,冬天的时候,躺在被窝里睡;春天的时候,窝在沙发里睡;初夏的时候,伏在椅子上睡。白天,你总能见到它蜷曲着酣睡的身影,晚上的时候偶尔出去遛弯,提醒注意,不是捉鼠,间或也和隔壁小花幽会。
二白最大的本事就是没本事,因为没本事,所以没脾气。自出生以来,从未伸出一个尖利的爪子,从未抓过任何一个人。与之相比,大白抓过女主人、男主人、小主人以及小主人的小伙伴,算下来打狂犬疫苗都不止1000元,让人无语。但是,大白的业务能力极强,能捉老鼠、青蛙等走兽,能捕食麻雀、喜鹊、鸽子等飞禽,头又尖又小,但极为聪明,知道自己去卫生间解决个人问题,能够自己拉开玻璃窗,能自己寻着主人的气味找到主人的办公室。我在舞蹈室跳舞的时候,它就在门外守着,喵呜喵呜地叫着,一直等到我们一起回家。无论它走多远,你只要招呼一声,它都千辛万苦地奔回家来。有时,我们散步,它就在旁边绕圈跟着,走走停停,满是依恋。
大白个性强,感情丰富,它的忠实伴侣是一只邻居家的大脸猫。它俩在一起时,多是大白欺负大脸猫。大脸猫一脸憨态和胆怯,每次它俩一起玩耍,一看见我,像是老鼠看见了猫。
我经常和邻居大姐谈起我们两家的猫,她总是说,怎么教也教不会大脸猫去卫生间。她还调侃道,她的猫像她,憨;我的猫像我,聪明。其实,聪明何尝是一件好事呢。
后来,大脸猫走失了,大白失魂落魄,时常蹲坐在邻居家的院子里守望,发出呜呜的悲鸣,有时还留恋地卧在大脸猫曾经的窝里,一副戚戚的情态,看着让人心酸。猫容也日渐消瘦,精神也萎靡不振,加之二白“挥之不去”,让大白心力交瘁。
有时,它宁愿待在人家厨房里的锅底烟灰堆里也不愿回家,大概和人伤心时想躲起来一样吧,逃到自己的世界独自伤感、疗伤。
即使这样,大白看到二白,生气得拿前爪打它、挠它,想尽一切办法想赶走它,独占专属自己的地盘,二白也从不反抗,还挺孝顺。与之相比,似乎二白才像一只真正的猫,任你玩耍。有时我们让它练体操,前空翻、后空翻,在半空划出一段优美的弧线,然后漂亮地落到软软的被子上,它只是喵呜一声,没有任何反抗和不满。有时,把它扔到树干上,它就顺杆往上爬,一直爬到树杈上,站在上面仰望蓝天。它蓝色的眼睛和天空一样深远。
一日,我得了一只麻雀,用绳子系着,它和花儿在车底下戏耍,我将麻雀抛到它面前,它还在懵懂之中,小花一下扑上去,抓住麻雀不放,我连声呵责,又费劲地将麻雀从猫口拉出。我又将麻雀甩到它面前,它像个傻瓜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小花一个箭步,一伸利爪,就把麻雀咬在口中,飞快地逃走了,又蠢又笨的二白就这样败在媳妇的快步利爪之下。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绅士风度吧。
其实,精髓还在于我特羡慕嫉妒我家二白。有时,我都想变成它,像它一样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你看它懒散地安稳地睡在床上、沙发上、冰箱顶上、空调外挂机上,睡它想睡的家里的任何地方,睡到它想睡的任何时候,使用它想用的任何一种睡姿,或是蜷缩一团,或是四肢伸展,或是俯卧前屈,或是仰面躺着,不用担心天黑,不用忧虑天亮,不用被铃声摆布,不必被世事叨扰。
你责怪它时,它便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你摆弄它时,它显出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让我觉得,无能、无脾气、无个性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有时候想,能像它一样就好了,无思,无想,无欲,无望,无奢,无求。饿了,就吃;饱了,就睡。不买房,不购车,不交际,不出行,安闲自在。
大白活得太清醒,总是知道该做什么,需要什么。二白活得自我自在,从不在意身外俗事,只是沉浸在安闲的世界里无所事事。
偶尔,我真愿意像二白一样,二话不说,二事不做,白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