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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8月31日
品读王奎山小说《三门闸》
  □ 王梦霜
  按照亨利·詹姆斯的小说有机体的理论,一部小说就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正是这种生命赋予小说以整体感和生命感,并使小说的每一个部分都流淌着其他部分的生命。《三门闸》即是这样一篇充满生命力的小说,作品中有一辈子不婚无子的守闸人老孟,有活泼可爱的、用凤仙花包指甲的姑娘,有泼妇般的留柱媳妇,构成了王奎山笔下的一帧帧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生活图景。
  与此同时,王奎山老师这篇小说的结构方式如同一段生活流,表面看起来繁杂无矩,结构也是极松散,却潜藏着一种内在的秩序。譬如说老孟种的凤仙花,和用凤仙花包指甲的小姑娘们闲聊,老孟侄子的偶尔看望,老孟爱吃老鳖的食癖……这些小说里的细节之间看起来毫无联系、毫无秩序,然而如果去掉这些生活场景和细节,也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些生活场景、细节,似乎合该出现在小说里面。也正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生活日常,留给读者一种感觉、一种氛围、一种对生活的印象,就好像守闸人老孟就生活在我们身边。这种极具生命力的空间氛围,让《三门闸》这篇小说更为耐读、耐品。
  小说里,老孟的一生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在小说的结尾,作者王奎山按照生活的多维流动建构了一次老孟和留柱媳妇的矛盾冲突,给小说增加了戏剧性。老孟最后溺水身亡,按照寻常小说的套路,就停笔于此了,小说的结尾却这样写道:“人哪!”给人留下无限遐想,似乎无意间也传达着一种哲学意味。
  作者在建构人物和表达情感时,小说视角和人称代词的使用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三门闸》这篇小小说开始以限制视角的叙述方式,使用第一人称“我”引出小说中的主要人物,这也使得小说结构中心就转移到了老孟及发生在他周围的事情上。在小说后面的叙述中,主要采用全知视角的叙述方式,以第三人称老孟展开,以老孟的视野和他的所想所欲切入。这种写作方法即是罗兰·巴特的“零度写作”,指的是作者在文章中不掺杂任何个人的想法,完全是机械地陈述。特点是对作家主体性遮蔽,即写作过程中总有一个超越了写作者个人的结构凌驾其上。这有效避免了作家和读者对小说叙述的介入,呈现一种绝对的客观真实感,一种叙述幻觉制造的客观效果,似乎故事是在自我推动发展,而不是作者的写作行为和读者的阅读行为制造出来的。而在《三门闸》这篇小说中,王奎山隐蔽创作心态,将情感降至零度,用恬淡、平静的叙述方式,隐蔽自己的观点、见解、思想、情感,让读者从作品中品味人物感情的起伏变化,享受参与创造的欢乐。这种小说视角和人称代词的转换使用,最大程度上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性。
  优秀的文学作品总在传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三门闸》这篇小说过滤掉了世俗外在的尘嚣与浮躁,沉淀下一些醇美的、在生命中留下印迹的东西,打动着我们。譬如,小说中描写老孟夜晚独坐:夏天或秋天的夜晚,老孟会长时间地坐在棚子下面吸旱烟。地上“啪”地响了一下,不用看,老孟也知道是落了一朵丝瓜花。一个流星“倏”的一下在天空划过一道白痕,老孟就想,唉,世上又有一个人不在了。
  结尾老孟逝去,作者写道:老孟原来住的那个院子,被一把大铁锁锁上了。村子里的人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朝那个院子看上一眼,然后,会轻轻地叹上一口气,说,人哪!
  以上两段描写有着某种对应关系,宇宙浩瀚,生命之易逝,如流星划过天空,而老孟救童一瞬泯恩仇,一生太短,一瞬好长。小说中这样的哲学意味唤起了我们深刻的虚无感,同时也唤起了我们对生命的珍视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