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友民
谁走过这里,
谁就说蹚过了一条河流。
岸柳依依,逝水汤汤。
头顶日月星辰,更深的蓝。
两岸飘浮着新打的麦香、芝麻油的浓香,
以及线装的书香。
许多年前,它还是一条细细的溪流。
问津的孔子,搜神的干宝,东门牵犬的李斯,
都曾从这里蹚过。
蹚水过河的人,有解放者,有被解放者;
有稗子命,有玉米身;
有燕雀翅,有鹰隼心。
风,吹开一条坦荡大道,吹生一座城池。
一条路,每天都在新生的树叶下
叙述流水的故事。
那蹒跚上岸的老妪,是刚刚
提着裙摆涉水的少女,
也是北岸学堂昨天或明天的诵书声。
深陷于时光和麦浪的这条大道,
东端起于京广铁路上一个叫驻马店的小站,
与外省的一座座城池,以及
北方寒风和南方细雨相关。
西端起于村庄、田野、田野上的阡陌,
以及村庄里一颗颗散淡心。
不知村庄是车站的终点,
还是车站是村庄的终点?
不知是从家乡的麦场出发,顺着解放大道,
走上匆匆而孤单的站台,
乘着汽笛、暮霭远去
还是从一枚车票里跳下来,顺着解放大道,
回到世世代代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