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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三转一响”
  ◇李阳波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你要娶老婆,人家首先要问有没有“三转一响”,倘若连这个都答不上来,那就对不起了,“老婆”就归了别人。
  当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们钻窟窿打洞,千方百计去弄“三转一响”。当年我因为没有任何背景,个人能力也极为有限,弄“三转一响”就相当于打了一场“人民战争”。
  先说第一“转”——手表。手表是“面子工程”,它是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富裕的象征。当时买手表有两大困难:一是钱的问题,二是票的问题。那时我月薪36元,上海手表120元一块,北京手表110元一块,天津手表好像也是110元一块。我不吃不喝,三个月工资加一起也买不来一块手表。父母都是农民,不仅帮不了我一分钱,还月月盼我寄钱回去补贴家用。这就是说,要指望自己攒钱去买手表,那可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上海手表在国产手表中是最好的,很紧俏,买它要凭票。那个票,官称“购货券”,很难弄,而购买日用品都要凭它,所以它就异常金贵。为了破解这两大难题,策略上先拣主要矛盾动手。主要矛盾当然是钱的问题。也不知谁的发明创造,民间有个叫“来会”的办法,当时师傅们就是用这个办法帮我把钱凑齐的。他们几经努力,好不容易帮我邀了11个同事,连我一起12个人,组成一个“会”,每人每月从工资中拿出10元钱来,交给“会”中一人。得钱的那个月叫“得会”,而“得会”的顺序是由抓阄确定的。一年12个月,月月都有人“得会”。这样,“得会”的那个人当月就可以买上手表了。我“得会”的时间是夏天,刚好休探亲假。我就借路过上海的机会,在百货大楼买了一块当时不要票的上海牌手表,解决了一“转”。
  再说第二“转”——自行车。记忆中,“三转”里这一“转”是最难弄的。当时只有上海、天津才生产自行车,牌子分别为“永久”“凤凰”和“飞鸽”,而外地老百姓要想买到它,真是“难于上青天”。就是近水楼台的上海人、天津人也要事先登记排队,不知何年何月才轮到,即使轮到了还限购。因此,当年拥有一辆崭新的“永久”“凤凰”或者“飞鸽”自行车,比今天坐奔驰、开宝马还要风光。当年我所在的“三线”工厂里,谁要是买到了一辆全链盒的“凤凰18”,那就跟抱得美人归一样,赞叹的、评头论足的、心底羡慕的、暗中眼红的,不一而足。买不到名车的,纷纷去买那名不见经传的“后来者”。我依稀记得当时就让“五羊”狠火了一把。我因为穷和没有“路子”,根本就不敢有此奢望。可工友看穿了我的心事,一天他问我到底想不想买?我说,这情况不都明摆着吗,一辆车子小二百,不要说我拿不出这钱来,就是拿得出,也没路子呀!不久,工友探亲时从天津打来长途电话,说车子已经给我买到了,是天津“飞鸽”,全链盒的。我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动用了姐姐、姐夫的关系,从市外贸局弄到一张票,把家里的钱先给我垫上……朋友帮到这份上,真让我喜出望外。车子到手后,我在调校和打扮上,着实下足了功夫。请手艺高超的钳工师傅把钢圈调平调圆,又自己动手反复调整前后轮轴承,使之达到最佳状态。为防止划伤碰坏,我买来好看的塑料带,细心地把三角架缠裹起来,使其耐用大方又漂亮。又买来翠绿色塑料套管剖开,做成套子套在链盒外边。这还不够,还买来彩色胶丝,请女工帮忙打成荷花坠子挂在钥匙上……经过这么一整,除油漆比“凤凰18”略有逊色外,其他都难分伯仲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车子在我手里用了两年,我把它看成宝贝似的,但两年来它还是被很多借用的人搞得伤痕累累,尤其内伤比较严重,这车子肯定是要终老到我手里了。可谁料我的一个师傅一定要我把车子转让给她!原来,她要给她的二女婿买辆像样的自行车,可办法想尽了却一点门道都没有。师傅是个轻易不开口的人,见她说得那么可怜,我虽然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忍痛割爱。我将车况如实相告,师傅几乎是感激涕零地对我说,不用介绍了,你能原价让给我,就是对师傅的最大帮助啊!
  就这样,第二“转”在我手上实际成了个一言难尽的过客。而卖车的那笔钱,说来落泪,不久竟成了家父的丧葬费!
  第三“转”是缝纫机。在人们普遍做不起新衣服的时代,拆旧翻新、缝缝补补就是常有的事。因此,缝纫机成了家家户户过日子的必备品。那个时候,上海产的“蝴蝶”牌、“蜜蜂”牌等缝纫机市面上根本看不到,一般人要弄这一“转”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就是这个“其次”也照样抢手得很。当年最终帮我解决问题的是我妹夫的姐夫,是他从千里之外的“三线”纺织厂里,好不容易弄到一台“大桥”牌缝纫机,用火车托运到郑州火车站,再用汽车拉到驻马店我家里,真可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那“一响”指的是收音机。我结婚那年,几个工友凑份子,送了我一台6管2波段的晶体管收音机。
  多少年过去,如今,别说是什么“三转一响”了,就是当年做梦都不敢想的小汽车也“飞入寻常百姓家”了。中国制造业的飞速发展,群众物质生活的日益提高,着实令人惊叹啊!